82 Chapter 9 (第2/2页)
而现在我也终于弄明白那份不协调感是什么。
黑尾同样是个非常热爱排球之人,并且怀抱着憧憬之心就读猫又教练曾经任教的学校——音驹,想必是十分兴奋的。
但是从新学期开学起直到今天,除了我打电话过去询问拦网技巧相关的问题之外,他从未主动向我聊起在音驹排球社的生活。
这非常不寻常,要知道哪怕我不算天生话多的宫侑,就连和岩泉打电话时都时不时会说几句青叶城西男排社的前辈们、同期们、监督、又或者是最近的比赛。
“真的没发生什么吗?”我担忧地问。
但是黑尾只是说:“我能有什么事,我好着呢。”
我只能暗自想着暑假的时候要找机会杀到东京亲自勒令他必须告诉我。
不过我之后按照黑尾的话,找来相关的视频和资料学习,确实受益匪浅,并且兴致勃勃想要在实际情景里尝试,最后遭殃的是倒霉鬼东峰。最后我卡准时机,面向东峰的扣球方向起跳,成功减缓球的速度,然后被早就等在场后的泽村顺利接起,我高兴地和泽村菅原击掌,但东峰看起来备受打击,整个人感觉都要西去,而黑川才不会去安慰他。东峰虽然长得一副留级十年的混混样,但本身却异常胆小敏感,与他相比我可能更像太妹一点,说不定这就是他怕我的原因。
不过……
我把手背在身后,揉捏着发红并且隐隐作痛的手指。我真讨厌拦网带来的这种不适感,让我总是忍不住去揉,甚至都养成平时都摩挲手指的习惯。
一年级并没有那么多使用场馆的机会,所以陪菅原他们打对抗已经天色已晚,二三年级的前辈们几乎都走了。只有三人打扫整个场地还是费时间,但是他们坚持不让我和黑川帮忙。我和黑川有回到女排的场地看一眼,果不其然和男篮一样,早就人去楼空,体育馆的门都被锁上。
我突然注意到一个点:“我们这样是不是把打扫的任务都放在道宫和佐佐木身上了?”因为按照规律都是一年级干杂事,虽然我非常不理解这种规则。
"要不以后和她们两个说别锁门,等我们两个结束之后再回过来打扫吧,反正我们两个会比较晚,她们应该早走了。"
我们两个走回男排的场馆,那边的一年级三人组也接近结束,今天我也没有骑机车,凑巧可以一起走一段路。
已经初夏的季节,天空也暗得很慢,还剩下一丝残阳挣扎在天际,把云朵染成暗色的橙黄。男排的三人组已经混了个熟稔,插科打诨着,我和黑川缓步跟在后面。自己从高中开学起就一直连环转到头晕目眩,各种地方来回奔波,好像这是第一次稍微舒口气,能够像普通的高中生一样走在放学的路上。
泽村说附近有个坂下商店的肉包很好吃,他请客邀请我们过去。我对学校附近的店铺并不熟悉,所以一进大门,我就和坐在柜台后面拿着份报纸、叼根烟抽的系心先生来了个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男生们没有察觉,吵吵闹闹去货架那边。
我本来想要朝他打个招呼,但是系心先生反而瞪我一眼,我只好闭上嘴。老实说他对待学生顾客的态度很差,表情也很臭,不知道为什么生意还能做下去。不过走的时候,他叫住我们,然后朝我们每个人都扔了一根美味棒,我的那根直接砸在了我的头顶,啪的一下掉下来,我连忙双手捧住。
“免费的,快走吧!”
少年们的嬉笑打闹在僻静的巷口回荡。
我嚼着美味棒时,男生们正好谈起清水,泽村有些害羞地说想要问问她愿不愿意来当男排的经理。听完这话我差点被嘴里的碎屑呛住,咳嗽不停,还惹得菅原把自己还没喝过的一瓶水打开递给我。
“清水同学不是在田径部吗?”我一边擦去生理泪水,一边提出质疑。
没办法,我对“经理”这个词有点过敏,能让我回想起并不愉快的过去。
但是泽村说清水在前几天选择正式退出田径部,我听闻后一愣。
其实我和清水的关系还行,因为是前后桌,再加上那天的摔倒与扶起的意外事件,我发现清水和她表现出来的冷若冰霜形象其实并不一致,与其说冷冰冰,不如说她只是不善言辞,在我夸奖她的时候还会不好意思呢,真可爱。就这样,我和她经常在课间的时候聊几句。并且虽然目前清水和我同样在升学班,但是她学习起来有些吃力,最后的结果就是我和她一起猛抄菅原和泽村的笔记。但由于我实在是留在学校是时间比较少,居然错过这件大事。
也许正是这个因素导致如今的泽村产生如此歹念。
当时的我非常不屑,并且自信满满打包票说清水绝对不会同意。
然后第二天我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看见清水欣然答应,泽村和菅原受宠若惊,临走前还悄悄给我竖大拇指,看得我很想直接拧断。
“为什么要答应啊!”我震惊且不解。
“嗯……反正退出社团之后很闲。”清水低头整理泽村拿来的资料,语气很平静。
我的视线下意识望向清水的双腿,包裹在连裤袜里的线条还是那么流畅健美。
“可是要去男生堆里诶,会很不舒服的。”我苦口婆心,想要打消清水的念头,要是泽村还在这一定会惊呼我为什么胳膊肘往外拐。
“但是既然高山同学你和他们关系不错,那他们应该人还行吧。”清水不为所动。
我百口莫辩,回旋镖居然扎在自己身上。
“可是经理什么的,很累。不仅要自己干杂活,还无法获得直接的成就感,本质上是个完全辅助别人、站在幕后、不会被人看见的工作。”
"清水你自己之前也参加过运动社团,比起在背后默默支持别人的梦想,不会更想自己去努力……"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面前的清水已经停止动作,抬头安静地看着我,她的眼眸无比透净,却犹如无波死寂的潭水,几乎要把我刺伤。
然后她开口,用一种讲故事的语气婉婉道出:“我初中三年都在田径部练习跨栏。”
这话题的转换让我的反应都变得呆滞,只能讷讷应和着,表示自己在听。
“最开始其实是想要练习短跑的,但是因为天赋不行,最后被分配去跨栏。就这样跑了三年。”她的手往下,触碰到自己的大腿。“可我依旧没什么天赋,老是摔倒,双腿都留下很多伤口。”
“然后就这样到高中,想着已经练了那么久,要不还是坚持一下。”
“但……果然还是不行。”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恨自己为什么要没事找事,还害别人亲手揭开自己的伤疤。
“高中这短短几个月田径部的时光让我思考很多。我猛然意识到,比起自己没有天赋……”
“发现自己根本不喜欢田径这件事更让我无法接受。”
“然后心脏就像是被剜走一大块,太空虚了。”
“所以……”
清水朝勾起嘴角,我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小到转瞬即逝。
“让我稍微逃避一下吧。”
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良久之后才稍微回过神。这时已经开始上课,老师站在讲台上比划着什么,嘴巴一张一合,但我完全听不见声音。过去关于经理并不美好的记忆在我脑海里来回翻滚,就像是我被禁锢在椅子上强迫反复观看着老式电视机里面闪回的画面,闪烁着的屏幕使我想要闭上眼睛。
“那么想去当别人人生的陪衬吗?”
当时的我坐在一群女学生的中间,大家凝固如同雕塑,侧过脸,用惊讶、恐惧、不适,以及受伤的目光看着我。
现在的我双手捂住眼睛和面颊,内心发出呻吟,后悔自己根本不该说这样的话。